读小学的弟弟今年有个特别的寒假作业:参与家庭劳动实践,感悟劳动之美。
四年级的小孩,他的世界只有游戏、动漫和做不完的作业。他甚至都很少花时间去看看自然的美,这“劳动之美”显然就更加神秘。
弟弟兢兢业业扫了一星期的地板,向我抱怨“劳动一点都不美”。
只有机械动作的劳动的确难以窥出其中的奥秘。
我决定带他进行跃动的、鲜活的劳动。
我家后门有一片杂草丛生的土地,地胡椒、雀舌草、荠草一簇一簇地占地为王。几年前爸爸在这块土地上种下的李子树被更加高大的黄桷树欺压,加之恶意缠绕的攀缘植物,长势堪忧。
我们决定拯救这棵孤立无援的李树,将这片荒草地变为“后花园”。
我和弟弟用花匠式的小铁锹和小铁铲在冬日冷硬的土块里挖掘野草的根,解下攀附着李树的藤蔓,移除被废弃在这块土地的垃圾。有些野草有锋利的边缘,一不留神就在手上挠出血痕;有些植物根部藏着一个蚂蚁族群,当不小心撬翻了它们的家,密密麻麻的工蚁能吓得弟弟喊妈妈;荨麻草则更加歹毒,我穿着雨衣才敢铲走那嚣张的一丛。
这块二十平方米的草地,我和弟弟用了三天才清理掉大部分野草。
三天之后,我俩的手都因为一直使用铁锹而磨破了皮,“后花园”计划暂时搁置了。我们的劳动重新转回室内,在洗碗拖地的时候,总能听见弟弟哀嚎着“劳动之美是什么”。
天气转暖了,后院的野草大有春风吹又生的架势。我和弟弟握着小铁锹再次投入了“后花园”。
立春之后,土壤仿佛也被太阳融化了,变得松软;春风吹又生的除了顽固的野草,还有纤弱的野花。春风吹拂的午后,我似乎真的嗅到了土壤的芬芳,那是浸透了草根汁液、落红腐朽的味道。
这块草地显出花园的雏形,点缀着嫩黄的曲曲菜和蓝色的婆婆纳以及更多不知名的小花。我们规划出了一块土地用来种菜,我负责松土和挖坑,弟弟负责播撒种子。李树摆脱了藤蔓的纠缠,在我们修剪了的黄桷树枝桠下得到阳光的垂怜,也终于抽出了绿芽。
我在这一小块土地上不觉咂摸出“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的诗意。
我不知道弟弟是否领略到了些什么,但在三月开得纷繁的一树李花下,我确定我看到了劳动之美。
几千年来,中华民族扎根于大地,繁荣于土壤。春华秋实,稻麦豆黍。文明在劳动的汗水中建成,也在劳动的汗水中更替。在“不惰者,众善之师”的民族氛围下,文明依托于劳动而延续。
工业时代以来,人们在机械和流水线间穿梭。工业物品的制造没有一株稻穗的长成来得直观,劳动的内核——创造——似乎变得不那么生动。
但回首先贤走过的漫漫长路,劳动永远熠熠生辉。社会主义是干出来的,新时代是奋斗出来的。即使是浇一次花、做一道菜,在这样的小事里,劳动也不会吝啬它的奖励。(文/杨付敏)